第5节(2 / 2)

穆滨城的表情严肃起来,用上了从前跟副将参军们商议军情时的口吻。

穆滨城不想将女人当成男人的附庸,不想像许多人那样轻蔑女子的智慧。他从前听母亲讲过太多有关家宅不宁的故事,那些故事的主角全都是女子,而那些故事里的男人,通通愚蠢的可笑。

他既然不想自己变得如此愚蠢可笑,就自然会平等的看待自己的妻子。所以他并没有独自决断,而是在跟琉夏进行交流讨论。

只是穆滨城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和眼神有多么锋利可怕。就连站在边上的赵大看到这样的眼神,也只能将视线转向一边,不敢去看它。

但琉夏并没有感到害怕,她似乎天生对恐惧的感知能力较低。她挨了那么的打骂,内心依旧如同一颗长满刺的蒺藜。

即使刚才因为看到李灰儿稍稍有些担心,可是担心的情绪没过半个时辰,就被她抛之脑后了。

琉夏听了穆滨城的话,已经知道自己中了对方的诡计,愤恨的说,“他是在恐吓我们,让我们自乱阵脚。”

“对。最好是让你夫君我,主动向他们李家求饶。”穆滨城严肃的脸上绽放出笑容,分明是一张足以倾倒众生的面容。

噗通,琉夏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严肃的气氛在穆滨城笑容里全都烟消云散。

这时成衣店的伙计,已经在掌柜一个眼神的驱使下来到他们面前,“客官们是不是想看看小店的衣服。”

琉夏听到伙计的招呼声,才略带慌忙的将头转向那边。这间店铺的匾额上写着朱记成衣铺,伙计走出店面来招呼他们,掌柜也在殷勤的对着他们笑。

穆滨城凑近琉夏耳边说,“我已经想到不让李家再找麻烦的方法,你挑几件衣服,今天安心在客栈住一晚,明天我就带你出城。”

赵大感到穆滨城和琉夏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再次尴尬的将眼睛移开,简直不忍直视,这大庭广众之下的。

琉夏将掌柜取给她看的衣服都看了一遍,始终还是不太满意。布料材质好的到有一些,可是不管是样式,剪裁,还是针脚做工都入不了她的眼。

对此穆滨城也能够理解,因为他娘就是那些将领夫人中最会穿衣打扮的人,他见过穿过的好衣裳也有许多,所以知道琉夏看到这些粗糙衣服的心情。

而且穆滨城也知道,其实成衣铺卖的衣服都不好。真正好的衣服,还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里,自己的做的衣服。

琉夏最后看了两眼,对穆滨城说,“要不然买两套换洗的衣服就行了,剩下的就买布料来我自己做吧。”

朱记成衣铺的掌柜一直赔笑着站在旁边,听到琉夏说要买布,立即说,“我们也有布,您看到的这些衣服的布料,我后院儿全都有,您要什么样的,我都可以给您拿。”

“价格…”琉夏的话还没说完。

掌柜连声道,“我是老实人,不跟您说虚的,价格跟其他绸布庄差不多,反正绝不比他们贵。可您要是在我这儿买布,也能免得来回跑腿儿。”

穆滨城一直听任琉夏自己做主买衣服,买布料,反正他也不缺这个钱,而且觉得琉夏要是换下那满身脏污的衣服,一定会变得光艳照人。

琉夏买这些衣服布料也没有在意,因为她觉得在花自己的钱。不是她将穆滨城的钱看成自己的,因为她还有钱。

她还在离李家不远的地方,一处战时荒废的房子里藏了一些私房,她也知道衙门里人多眼杂不安全,所以事先做了准备。她在李家好歹是小姐的大丫鬟,十二三年下来过节过寿赏下来的东西,加上每月的月钱,琉夏的家私超过三百两银子。

而被钱婆婆拿去的东西,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两银子。

琉夏从来不盗取挪用主子的财物,就有这么多钱。所以许多大户人家的下人,都是不愿意出去的。

琉夏和穆滨城都对掌柜报出的价格无动于衷,而一直在旁边的赵大却听的瞠目结舌。

当时穆滨城说,让他带去一家好一点的成衣铺。他就把琉夏他们带来了这里,因为这是历城最有名的成衣铺,以前赵大的姐姐结婚的时候,就是在这里买了一件细棉布的红花衣服。

那时男方家大方,拿钱来让买件嫁衣,他娘说,“自家做的衣服太丑了,没有样式,我给你买一件好的。”

赵大的姐姐听到以后,就只剩下傻乐了。他娘又说,“买件花衣服,以后还能再穿。要是全红的,家里又没个功名,以后就穿不成了。”

他记得,当时他姐姐可是高兴的,当天晚上都没睡着,第二天顶个黑眼圈,还时不时傻笑。

当时他们一大家子人到朱记成衣店,叽叽喳喳讨论了许久,又讲了许久的价,才由他娘解开腰带,拿出三百六十文钱,买了一件比他姐姐身材肥大许多的红花衣服。

现在,穆滨城拿出六两五钱银子,眼睛都不带眨的买了两套衣裙四批布。

第7章 头发

琉夏换上一套杏黄色,上衣下裳样式简单的衣裙,配上一条秀着云纹的浅粉色腰带。乌黑柔顺的头发,用粉色绢带简单的绑在脑后。

她用一只手撩开成衣店换衣服房间的门帘,先是迈出一只脚,似乎有点迟疑。停顿不过是一瞬间,然后穆滨城就看到一位袅袅婷婷的美人出现在他面前。

只是让人惊艳的美人琉夏,却始终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

她的鞋也是跟衣群成套的新鞋,很有几分精巧的心思。跟腰带同样花纹的浅粉色的绢布做鞋面,脚尖的位置,用几片打磨光滑的贝壳串成一朵花的形状,花朵的中间点缀三颗细小却圆润的珍珠。

这双鞋无疑是好看的,可是琉夏的目光虽然盯着它,但是头脑中的想法,却与这可怜的鞋子无甚关联。

后知后觉,琉夏表露出羞怯的神态。就好象她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便如同精怪扒掉身上的皮毛,忽然变成了年方十八的少女,身上的野性也随着衣衫除尽了。

可是本性难移,琉夏的性格中活泼开朗的成分,远远大于胆怯的部分。所以当她偷瞄到穆滨城眼中流露出的欣赏神情之后,她很快就玩不下去这个少女含情的游戏了。

她还是一个不过圆润乖巧的人,于是抬头直视穆滨城的眼睛,问道,“好看吗。”不自觉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走吧,先去我暂居的客栈休息片刻。”穆滨城并不回答琉夏的问题,却很自然的牵起了她的手。

赵大看到这一幕,已经对这两人的行为产生出腹诽无力的感觉。他从来不知道,人还可以轻浮的如此理直气壮。

可是对穆滨城来说,这很正常,他父亲就经常挽着母亲的手出现在人前。那时小小的他站在旁边,看到其他夫人太太眼中那种艳羡又嫉妒又不赞同的表情,他觉得女人们是喜欢这样的,可是她们得不到。

至于琉夏,丫鬟的最终胜利就是爬床上位,反正从未有人教导过她什么是廉耻心。

还有跟在他们后面,要帮忙送衣服布匹回去的伙计,他更是无权置喙主顾的行为了。

朱记成衣铺的掌柜看到他们卖的布匹衣裳较多,就派了一个伙计帮忙送货,最后走出店面的当口,穆滨城问道,“有剪刀没有,卖给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