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斯野一瞥结账台里面,没见到和颜兮长得像的女人,便肆无忌惮地欺负她,“想我了吧?有没有想到偷偷哭?”
颜兮耳朵也染上红了,装聋作哑的不理他,只去拿他手上的东西,“你先放下吧,怪沉的,你从家带回来的还是到这儿买的啊?”
何斯野笑声低漾,“不放,先说给我听,你有多想我。”
田薇走出厨房给客人上菜,就看到门口多了一个高个子的男生,男生正低头打趣颜兮的样子,颜兮则脑袋垂得很低,在抢男生手里大包小包的礼品盒,可以看到阳光在颜兮两个耳朵上照出了浓浓血色,这脸指不定得红成什么样了。
田薇站在厨房门口,菜递给服务生,她深吸气,仔细端详这个什么小野哥。
跟颜兮画里的竟然还真是一模一样。
他身高挺拔,穿着深色大衣,肩膀挺阔,背脊也挺直,不驼背不弯腰,站立得如雪松一般。
五官么,有鼻子有眼儿的,内眼角窄、外眼角宽而翘的双眼皮,鼻头不大、宽度和高度都正好的高鼻梁,鼻子下面有完美的海鸥线,双唇的m弧度也很好看,此时眼角和嘴边的笑意很浓,长得真不赖,挺俊。
英俊的同时,气质也很佳。
短发长度刚刚好,看起来很柔软,目光也很柔软。
……但是长相是最靠不住的判断标准。
田薇不悦打断:“咳。”
颜兮和何斯野当即停止旁若无人的交流,颜兮回头介绍,“小姨,这是何叔叔的儿子。小野哥,这是我小姨。”
不等田薇走过去,何斯野礼貌地走近田薇,“小姨好,我是何斯野,您可以叫我小野。”
何斯野清隽面容温笑,望一眼与颜兮有七八分相像的长辈,又看一眼紧张兮兮瞧着肩膀都变硬的颜兮,递出礼品,“小姨,听颜颜说您总腿肿,就给您带了些按摩和疏通的,作用可能不太大,但多少能缓解一些。”
田薇没接,何斯野眼神示意颜兮,颜兮顿即接过去笑道:“人来了就好,还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太客气了呀。”
田薇:“……”
田薇很纠结,一边很感激何斯野父母对颜兮的照顾,一边又觉得俩孩子眉来眼去好碍眼,于是脸上堆出了对顾客般的笑容,“您好您好,楼上包厢有位置,先去上面坐会儿吧,我一会儿就过去,颜兮拿菜单,看看你哥爱吃什么,先点菜。”
颜兮:“……”
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半小时后,仨人在楼上包厢吃饭,圆桌上摆了八道菜,有点多,不仅多,还有点尴尬。
十人的大圆桌,田薇和何斯野分别坐在了三角形的两个顶点处,颜兮本来下意识要坐到何斯野身边的,可是她好像应该跟小姨坐一块,然而那样也太排外了……
于是颜兮坐到了另一个顶点上,仨人在大圆桌周围坐出了一个等边三角形的形状。
颜兮热络得做完本地旅游指导介绍后,不知道再聊什么好,于是就像个小服务员似的,不停地转玻璃转盘,招呼何斯野多吃菜。
何斯野注意到颜兮小姨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他放下筷子,问颜兮:“最近的药店在哪里?”
“下两个接口有药店,”颜兮紧张地问,“小野哥你怎么了?头疼吗?还是感冒了?”
“嗯,有点头疼,可能没休息好。”
颜兮立即起身,“我去买。”
田薇深吸气,想瞪外甥女,忍住了。
颜兮着急忙慌地去给何斯野买药,蹬蹬蹬下楼声音消失后,何斯野起身为田薇添茶水,坦言道:“小姨,我昨天就来了。”
田薇惊讶,“昨天半夜到的吗?颜颜说你今天飞机。”
何斯野音色清朗,语气温和,“我昨天本来是想见她一面就走的,至少年后再来拜访您,没想过今天这么唐突地过来。”
田薇喜欢坦诚的人,之前她丈夫有个好模子,却是个巧舌如簧的人。
何斯野手指摩挲着杯沿,“我猜想有一件事,您可能不知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田薇摇头,一脸颜兮不可能有她不知道的事的自信。
何斯野棕色瞳仁漩涡很深,“她在夜市里卖炮竹。”
田薇脸色顿急,“她去夜市卖炮?!卖,卖炮仗?!”
何斯野猜想田薇不知情,是因为颜兮说过她小姨对她特别好,甚至都不让她去饭馆里帮忙,那么在寒冬腊月里卖炮竹的事,她小姨更不可能让她去做。
何斯野下颌轻点,“我不想让她受冷受冻,我说她,她可能不听。如果我在电话里和您说这事,这行为不礼貌,所以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亲自和您说这事。”
田薇登时心疼得不行,仿佛回到两年前听到方然杨锋说起小丫头受欺负和捡矿泉水瓶子时候的心情。
半晌后,田薇擦了擦眼睛,想到小丫头肯定是想攒钱尽快搬家,所以瞒着她出去摆摊。
可还是心疼和愧疚,如果她再有用点,小丫头也不至于出去摆摊卖炮。
何斯野的坦言和对颜兮的关心,让田薇心里很暖,可她怕男人了,之前的丈夫也令她全身心爱慕着,到头来还不是欠了一屁股债,让她用大半个青春去还。
田薇叹息道:“这件事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会管住她,不让她再去摆摊。”
顿了顿,田薇没拐弯抹角,看着面前这个明明二十岁却睿智稳重的年轻人,直言道:“但是关于颜颜,她今年才十八岁,我觉得这个年纪谈其他的事,还是有些早,她可能还分不清一些感情上的区别。”
何斯野沉静地与田薇对视,他眼里没有半分躲闪和动摇,“我理解您的顾虑。”
田薇稍松口气,“理解就好,颜颜总和我说你很聪明。”
何斯野却微微摇头,再次起身,为田薇斟茶。
茶倒七分满,分寸拿捏得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