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 记忆仿佛已经进入到了最后的环节——或许是这样的, 因为此时此刻, 记忆中的那个白袍邓布利多整个身子全部歪倒在了石盆边上, 靠着德拉科的一只手才没有完全滑落到泥泞中去。他的眼镜狼狈地歪斜到了一边,面色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红润, 而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嘴里发出破旧拉风箱才会发出的奇怪声音。
德拉科的领带被拽得歪斜了, 他一只手很吃力地扶着邓布利多, 另一只手握着杯子, 迅速地从石盆里舀起最后半杯液体凑到邓布利多嘴边,在他灌下去之前,邓布利多开始大声地哭泣起来,眼泪不断地顺着他脸上的皱纹滑到他的胡子里去——平常整理得整整齐齐的胡子此时乱糟糟地贴在他胸前的巫师袍上,还沾着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溅上的泥泞。
【来吧,教授,最后一杯。】
【不不,再也不了——对不起,盖勒特——为了我——哦不——对不起……】
【喝完这一杯, 一切都结束了。】铂金贵族低下头,将杯子凑到老校长嘴边,【那个人是心甘情愿的, 如果他想走出那里, 没谁能拦着他, 你应该知道的, 教授……好了……最后一杯,劳驾张张嘴——】
“……劳驾张张嘴……”斯科皮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你长那么大从来没有试图去轻声细语地诱哄过一个人,是吗,德拉科?”
被叫道名字的斯莱特林微微蹙眉,似乎真的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这个问题后,摇摇头:“从来没有过,但是我觉得我做得不错。”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记忆里的他已经将最后一滴液体倒进了邓布利多的嘴里。
邓布利多的哼哼立刻停止了,他完全失去了力量,眼镜从他脸上滑落,他的双眼紧闭,头沉重地垂了下来。
“噢我的老天爷。”哈利的惊呼从不远处传来,“他死了吗?”
斯科皮意识到他身边的人身上忽然变得紧绷了些,“显然,没有。”铂金贵族嘲讽,却掩饰不住他脸上的苍白,“用用你的大脑,波特。”
“几乎从地狱走了一遭,”邓布利多微笑起来,似乎听出了格兰芬多发自内心的关心从而没有追究他的无理,“然而如你所见,我还好好的——嘘——”
老校长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石盆旁边:“安静些,年轻人们,还没有结束——”
在他手指所指的地方,德拉科烦躁地“啧”了声,有些粗鲁地扯了扯自己已经歪倒一边去的领带。随手将手中的空高脚杯扔进石盆里,然后他弯下腰,将邓布利多安放靠在石盆边上,他抽出自己的魔杖,对准邓布利多的胸口,低声念着一串串非常押韵却古老生涩的咒语——
红色的光芒从魔杖尖端射出,红光一圈圈地扩闪开,光芒越来越盛,然后忽然变得黯淡下来。
在邓布利多刻意的提醒下,所有人都注意到,当那个记忆中的德拉科停止了魔咒的时候,身穿白袍的邓布利多眉头稍稍舒展开了一些,呼吸也稍稍没有之前那么沉重了。
“吟唱咒语。”邓布利多笑眯眯地说,“我一直非常可惜那天我因为陷入昏迷状态没有亲眼见识到这个,来自非常古早年代的吟游诗人们的献礼,啊,真是想不到,它们居然还存在——”
“所剩无几,我知道它只是一个偶然。”德拉科简单地回答,“并且非常遗憾的是,吟唱魔咒流传至今缺失严重。这并不是完整的咒语,教授,根据文献,吟唱咒语的力量应该绝对不止这个程度。”说着,高年级斯莱特林顿了顿,银灰色的双眸飞快地瞥了一眼目不转睛盯着记忆中的自己的斯科皮,忽地莞尔一笑,“而且,我并不是很擅长治疗魔咒。”
斯科皮拧过头,正好看见最后一点儿笑意完全消失在铂金贵族唇边,他愣了愣:“还有你不擅长的咒语吗?”
“当然,”斯莱特林挑了挑眉,“每个古老的魔法家族,或者说每个人,所拥有的魔法特质都不尽相同。”
“完全正确的解释——谢谢你小马尔福先生,也许你提醒了我,我需要要求教授们给每一个新生加强魔法界的古老常识——据我所知,格雷特家族从很久以前一直是各大魔法医院争相竞争的对象。”邓布利多背着手,乐呵呵地说,“又或者曾经布莱克家族瘟疫咒语掌握程度也叫人目瞪口呆。”
“马尔福家的特质是用钱砸死人么?”哈利恶意的声音飘来。
“那韦斯莱家的特质就是利用贫穷穷哭每一个对手?”德拉科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反击。
“回忆结束了吗?”斯科皮问。
“还没有。”德拉科扔下气呼呼的格兰芬多,转过身子面向门外,“那真是非常糟糕的一天——而此时此刻,大概还不算是最糟糕的。”
“嘘——”邓布利多说,“它们这就来了——”
所有人屏住呼吸望向门外,而在他们身后,属于邓布利多记忆中的德拉科也站了起来,他飞快地将假魂器收入了口袋里,在他来得及详细打量他之前,他似乎听见了什么,紧接着,他的注意力也被门口吸引而去,随着时间的推移,斯莱特林的眉皱的越来越紧。
【恐怕我们有麻烦了,教授。】斯莱特林王子淡淡地说着,魔杖在指尖飞快地转了转,毫不犹豫地以凌厉的姿态指向了门口。